郝建彬 淘天集團產業研究資深專家

姜天萃 阿里資產高級專家

當前，我國地方經濟正處于產業結構優化的關鍵階段，宜通過“預重整”制度來實現城市資源更新目標，助力我國統一大市場的形成，不斷優化營商環境。預重整制度是破產重整制度和庭外重組制度之外的第三種困境企業拯救制度。預重整綜合了重整和重組兩個制度的相關優勢，既擁有庭外重組的靈活性和自主性，也有法律的強制性來保障重整計劃的有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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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經濟增長正經歷“去房地產化”的陣痛期

長期以來房地產業在我國經濟發展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為地方經濟增長作出了巨大貢獻。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房地產市場的快速發展也帶來了一些社會問題和經濟風險，高企的房價又吸引企業將資本從制造業轉向房地產，導致制造業的生產率下降、房地產業的過度投資和結構性失衡，如房價過高、樓市泡沫、投機行為等。從2020年開始，中央采取了一系列宏觀調控措施，旨在降低房地產行業在經濟中的比重，實現我國產業結構的優化。如強化土地供應管控，加大土地供應力度，通過增加土地供應量來緩解房地產市場供需矛盾；加強金融監管，嚴控房地產貸款和融資渠道，限制房地產企業的過度融資，遏制投機行為和資金過度流入房地產市場；完善住房制度，推進住房租賃市場發展，提供多樣化的住房選擇，降低購房需求壓力；政府加大了房地產市場調控力度，出臺了一系列政策，包括限購、限售、稅收調節等措施，以穩定房價和市場預期。這一系列調整的背后則是減少我國經濟發展對于房地的過度依賴，推動經濟發展向消費和科技創新驅動的轉變，實現經濟結構多元化和可持續發展。

近年來，地方政府通過舉債建設的新城，由于規劃不當以及城市缺乏活力，部分新城淪為“空城”“鬼城”，政府無法通過新城發展后的租稅收入支付高額本息。新城建設初期，如能夠依靠主城市場并注重產業和人口的集聚優勢，形成高效的城市空間布局，則易于吸引投資，新城配套的生活設施不斷完善后，可以吸引更多的人口進入，形成良性的新城發展模式。這樣政府能從新城的經濟增長中收取租稅，用以償還前期建設投資產生的債務。然而，部分新城建設的效率低，不能吸引企業和人口進駐，政府難以獲取租稅收入來償還新城建設債務，這些城市不得不進行債務展期和置換。



引入預重整制度實現城市資源要素更新

將預重整引入城市更新和產業結構優化，可以有效解決房地產行業、城投債務爆雷帶來的社會問題。幫助各地房地產企業、城投公司引入新的產業投資人并重構產業結構。推動城市內效率低下或與產業發展生態不符的企業進行預重整，并有規劃地引入符合當地產業發展方向和生態的新興企業。可提升本地企業抗風險能力，促進城市更新和產業轉型升級，提高地方經濟的競爭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通過配比資金，重構當地的產業結構，推動經濟的多元化發展，為城市更新注入新的活力。與破產重整和庭外重組相比，預重整制度的優勢包括：

一是預重整的時間成本小。預重整通過前期的梳理和談判，引進戰略投資者，擬定重整計劃草案等工作。與比破產相比，完成企業的重建時間要少得多。

二是預重整程序中，債務人企業更容易獲得債權人的信任。為了爭取債權人的支持，債務人需要向債權人全面詳細地公開其財務狀況和營業狀況。這不僅能夠有效保護債權人的知情權，也可以在債權人的支持下以較高的效率完成對企業的拯救。

三是預重整可以使債權人獲得更高的回收率。回收率是指債權人總回報量除以債權總額。通過回收率，也可以看出債務人企業自身重整的效果。由于預重整中債務人企業更主動積極，具有更好的配合意愿，這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了利益相關者對其重整成功、恢復營業、履行債務的信心，從而使其重整計劃更容易得到執行。實踐中，預重整的平均回收率也遠高于破產重整程序。

四是融資優勢。融資是企業重組中一個重要因素，由于缺乏相關制度對重整融資的激勵，債務人企業往往很難籌措到重整及繼續營業的資金。為了解決這一問題，各國破產法一般都有相關的條文為重整融資人提供制度支持，從而促進重整程序的順利進行。預重整程序中，債務人與利益相關方可利用法庭外談判的靈活性，以及傳統破產重整制度的強制性優惠，使債務人與利益相關方更愿意參加協商和談判，更加有利于融資協議的達成。

近年來，各地法院不斷加強大數據模型在開展預重整和重整工作的實踐運用。例如，杭州市臨安區人民法院，2022年開始試點“企業挽救價值估值系統”應用，試點以來重整成功率翻了四倍，達到了27.6%。該估值系統將企業價值估值大數據模型應用于（預）重整案件辦理，以幫助出現債務危機但仍有挽救可能的企業重獲新生。2023年6月，該“估值系統”已在浙江省法院系統推廣應用。此外，余杭法院與阿里資產共同打造了“個人債務集中清理智審平臺”，建設誠信債務人甄別機制，依托大數據輔助判斷債務人的誠信度和償債能力，構建全流程線上辦案系統，為債務人的償債能力進行市場化定價，“讓誠實被看見”。

此外，在破產企業盤活中，融資需求尤為迫切，職工安置、恢復經營、支付破產費用等環節均需大量資金，而資產變現與資金支出經常不同步。為此，佛山法院聯合阿里資產打造了全國首個依托府院聯動的重整投融資平臺，通過大數據幫助企業精準匹配產業投資人并迅速獲得了銀行貸款。



相關建議

當前，我國大量城市正處于產業結構重整的關鍵期，為不斷優化產業布局，推動產業結構升級和創新發展，提升企業抗風險能力，相關建議如下：

一是完善法律體系和政策環境。完善預重整制度，提高程序效率和法律透明度。制定支持城市更新和產業轉型的政策，鼓勵企業參與重組和轉型。

二是發揮數據要素在預重整中的價值。在數字經濟時代，地方產業結構需要進行重構，以適應新的經濟發展模式，需要發揮數據要素的作用。同時，預重整制度可作為推動地方產業結構重構的重要工具。

三是建立系統化的產業鏈數據分析系統。深入了解當地產業生態和關聯產業。根據區位優勢和市場需求，制定產業發展規劃，將招商引資納入系統化思維，吸引符合當地產業發展方向和生態的企業。

四是建立企業動態監測系統。包括輿情監控、突發事件預警和涉訴事件分析，以全面了解本地企業發展情況，及時采取應對措施。通過數據平臺實現政府、企業、金融機構的協同合作，制定穩定控制方案，促進企業挽救和重整。

五是推廣企業挽救價值識別系統。評估債務危機企業的挽救潛力和可行性。根據分析結果，確定企業進入破產清算或重整程序，并提供相應挽救措施，促進企業轉型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