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換人”托舉溫嶺鞋業轉型之路
“鞋機設備智能化程度不斷提升，是未來鞋企車間改革的方向。”這是如今溫嶺眾多鞋企老板的共識。
福德隆、飛鷹、比迪、一休等多家鞋企購入電腦羅拉車代替傳統針車;必克體育與廣東東莞市意利自動化科技有限公司合作，耗資700多萬元對原有的生產線進行自動化改造，成功研制出全球第一條專業生產運動鞋的全自動化流水線;博洋鞋業投資1750萬元，引進了全電腦自動針織機，完成5條自動流水線投產，全電腦自動針織機的生產效率是傳統機器的10倍，且可節省約40%的能耗;耐奇鞋業與來自江蘇、臺灣、意大利的3家公司合作，組建了一個十幾人的技術團隊，研發智能成型流水線，通過對刷膠、貼底、壓合、打粗、大底等幾個環節的“機器換人”，可以將一條50多人的流水線減少到20多人……
對鞋機價格敏感度降低，鞋企更注重高效環保
隨著企業招工越來越難，人工成本越來越高，和其他企業一樣，鞋企也開始尋找“機器換人”之路，對傳統的制鞋工藝和流程進行全面改造，來提升企業競爭力。“這次展會，我們展出的主要是制鞋設備、鞋類印刷包裝設備、鞋材以及針織機械。來自廣東、福建、浙江、山東、上海、江蘇、江西、湖南、湖北、河南、河北、四川、臺灣、香港等十多個省市及地區的200余家專業企業參展。”此次中國(溫嶺)鞋機、鞋材及針車展覽會相關負責人介紹，今年的展會是近年來參展企業最多的一次，比去年增加了20%，展位數更是達到了400個。
今年已是溫嶺舉辦的第19屆鞋機、鞋材及針車展覽會。來自溫州的金鋒鞋機幾乎每一屆都在現場，看著溫嶺鞋企一步步成長起來。
“我們第一次來參展時，展會上連定型機都沒有，溫嶺鞋還以注塑為主，連冷粘工藝都還沒發展起來。但這么些年下來，無論是制鞋工藝還是鞋機，都在不斷革新。”金鋒鞋機相關負責人鄒條東說，比如，定型機加熱的材料越來越節能、環保，從紅外線到碳纖維，現在馬上要升級為納米發熱材料。“以前，制鞋企業沒有環保概念，但如今大家越來越重視這一塊，所以我們也開始不斷更新，不斷改良工藝。”
除了節能、環保，提高鞋機效率更被企業重視，隨之而來的是，在這幾年鞋機展會上，鞋機企業展出的產品也越來越高效。
金鋒鞋機此次展出了一條環形流水線，可用于夾幫、敷底等環節。“傳統的流水線是筆直的，一般有70米長，我們這條流水線是環形的，才四五十米長，距離縮短后，不僅效率提高了，產能增加了，而且大大節省了空間。”鄒條東說，這種環形流水線現在很受鞋企關注，這次展出的是城北街道比迪體育用品有限公司定制的。
橫峰街道一家鞋機企業此次展出的壓底機也在往這個方向改良。“這款壓底機是我們新改良的，行程短、速度快，和以往的設備相比，效率提升了20%~30%。”其負責人蘇先生感慨，這幾年設備更新很快，就連這樣的壓底機也都是電腦操作了。“現在，企業對鞋機的要求就是節能，提高質量和效率，而且只要設備足夠先進、足夠好用，在成本上他們已經沒那么敏感了。”
提高效率，除了在一些設備細節上進行改進，智能化的介入更是關鍵，而這也是這些年來鞋企車間改造的主流話題。
“我來參展之前，跑了幾家比較大的鞋企，這些老總異口同聲地反映，鞋企未來發展方向就是數控化、智能化。在他們看來，如今人工成本越來越高，勞動者的安全意識也越來越強，而傳統的生產環境，招人會越來越難。”東莞市安澤自動化設備有限公司總經理許澤爽說，“溫嶺鞋企以前的訂單是單品種、大批量的，用傳統的設備就能滿足。現在市場需要的是多品種、小批量的產品，對個性化的要求越來越高，根據產品的趨勢，未來他們在生產設備的選擇上肯定會更加柔性化、更加智能化。”
許澤爽說，他們花了2年時間，研發出了一款高速下料機。“傳統的下料機是手工操作的，容易沖到手，沒那么安全。而這款下料機，只要把卷材放在上面，就不需要人工干預了，安全性提高了很多。更重要的是，這款設備能做到1分鐘180刀，而傳統的下料機1分鐘只有10刀左右。也就是說，這一臺機器就能夠抵傳統下料機16臺~18臺的速度，而且能節省10~15個人。”
許澤爽說，這款產品他們花了2年時間研發，今年3月份剛推出市場，如今在廣州和溫州推廣得很好，但是因為設備效能高，所以對客戶的訂單量要求也高，比較適合用于大訂單生產。
金鋒鞋機今年除了展出了環形流水線外，還帶來了一個“大家伙”——一臺自帶機械手的打磨機，“每一個鞋底都要打磨了再刷膠，人工打磨不良率會比較高，但是通過機械手，不僅質量穩定，而且一雙鞋子只需要6秒就能打磨好，而傳統的打磨方式，一只鞋子就要十幾秒。”鄒條東說。
電腦羅拉車會“說話”，較受鞋企歡迎
今年的展會上，記者還看到了不少電腦羅拉車，這也是如今最受鞋企歡迎的設備，溫嶺眾多鞋企這兩年都在大批量購入電腦羅拉車。
前兩年，比迪體育花了200多萬元用電腦羅拉車替換傳統的高頭車。“以前高頭車都是用雙腳踩的，很累，現在電腦羅拉車是自動進行的，最重要的是，新的設備還能自動斷線。”其負責人說，這幾年，鞋子質量在市場競爭上占據越來越重要的位置。以前使用高頭車時，都是一人發一把剪刀，剪斷線頭，然后還要用吹線機將不均勻的線頭吹得均勻，現在換上電腦羅拉車后就不用擔心線頭長短不一了，因為它會自動斷線。“不僅如此，電腦羅拉車生產效率和以前的高頭車比起碼提高了20%，人員也減少了上百人。”
福德隆已完成了車間所有老式針車的更換，共投入了三四百萬元，購入了300多臺電腦羅拉車。其負責人朱富德感慨，電腦羅拉車較受企業歡迎，之前他們想更換時，就發現全國都買不到電腦針車了，因為企業都在搶購。“我們也是花了兩三個月的時間，才買到了這300多臺針車。”
今年的展會上，杰克縫紉機股份有限公司也展出了他們自主研發的電腦羅拉車。杰克縫紉機是國內縫紉機行業的領軍企業，去年，杰克正式進軍鞋機市場，電腦羅拉車是其進入這個市場的敲門磚，因為這是鞋企生產時的基礎設備，在市場上需求量非常大。
“眾所周知，服裝行業的生產設備如今智能化程度已非常高了，我們就是在這個基礎上，把一些技術引用到了鞋機上。”杰克相關負責人高飛說，他們生產的電腦羅拉車會“說話”，就像一位貼心的向導，機身上的每一個按鈕都有詳細的語音提示，指導使用者一步一步正確操作。即使是初次使用的人，操作起來也不會覺得困難。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設計?“現在企業的針車工非常難找，那些熟練工基本年齡偏大，接受新事物比較慢，對琳瑯滿目的按鈕往往不知所措，也不是很愿意操作這些智能化設備，所以我們設置了語音播報，能及時告訴他們如何使用不同的按鈕，幫助他們強化認識，極大地方便了操作工使用機器。”高飛說。
前段時間，高飛曾去過溫嶺一家鞋企，詢問其對使用杰克生產的電腦羅拉車的感受。結果對方很高興地告訴他：“這個好啊，它每天會問候我一下，和我打聲招呼。”
“除了語音播報，機器上還有一個USB接口，這個設計不僅能為手機充電續航，還可以運行風扇和暖寶寶，更可為軟件升級。此外，還有‘一鍵恢復’功能，一鍵即可恢復到出廠參數，不必為誤操作而煩惱。”高飛說，今年七八月份，他們還會推出更智能化的電腦羅拉車。“比如，會有底線報警功能。以前，如果梭芯上的線沒有了，但是工人不知道，還會繼續踩，就會造成空線，會很難看，尤其是皮革，會留下一排孔，而我們的新品就會對此進行提醒，避免造成空線踩車。”
幫面一次立體成型，襪子鞋走進鞋企視線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在設備上革新，這幾年溫嶺鞋企生產的產品也在不斷追求流行，比如說，此前走紅的飛織鞋，再比如，如今開始受關注的襪子鞋，而生產這類鞋子的設備，這幾年在展會上也越來越多地出現了。
“今年和去年的其中一個不同點就是不少企業都展出了鞋襪機。”此次展會相關負責人說。
溫嶺鞋企在四五年前開始關注飛織鞋，這是一種用飛織機像織羊毛衫一樣將鞋面織出來的鞋子。但如今生產飛織鞋已經不是一件新鮮的事，經過這些年的發展，飛織鞋也已進入了價格競爭期，陷入了瓶頸期。
這個時候，襪子鞋橫空出世。所謂“襪子鞋”，就是款式很像襪子，穿著也像襪子一樣親膚、舒適的鞋子。“襪子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替部分飛織產品，前年就開始在市場上流行起來了。”展會現場，一家生產鞋襪機的企業負責人徐先生說，鞋襪機前身是做襪子的，現在經過改進用來做襪子鞋，就像飛織機原來是做羊毛衫的，經過改進成了生產飛織鞋的設備。鞋襪機和飛織機相比，前者的優勢就在于一天能做150雙，而飛織機的產能只有四五十雙。“襪子鞋有一個特點，就是一次立體成型，直接刷膠就可以上鞋底了，工序更簡單。飛織機生產出來的飛織鞋雖然鞋面也是一次成型，但它是平面的，后期還要裁剪、拼接，成型后的工序還有八九道，需要不少人工，而襪子鞋只需要三四道工序就能完成。”
徐先生說，現在，襪子鞋在溫州、福建等地非常火熱，溫嶺只是剛開始。不過，這次展會很多溫嶺不少企業都對這個感興趣，來看的人特別多。
“很多人認為，襪子鞋可能會和飛織鞋沖突，其實不會，飛織鞋鞋面更注重款式、外觀上的流行，而襪子鞋更側重于行走的舒適度和腳的契合度、透氣性。”另一家鞋襪機生產企業的負責人黃先生說，溫嶺好幾家企業已經開始生產襪子鞋，歐港鞋業就是其中之一。
“機器換人”，關鍵在“人”
前不久，來自世界經濟論壇的一份報告指出，最快到2025年，機器人承擔的工作將會超過人類。特別是近年來，受國內勞動力價格上漲、人口紅利逐漸消失等因素影響，企業大量購置現代化、自動化裝備，推動“技術紅利”替代“人口紅利”，已成為企業界優化升級的必然選擇。
這是世界未來的趨勢，而在溫嶺的鞋業企業里，他們也在朝著這個方向一步一步地前進。這幾年，每一年的鞋機展會記者都會去逛一逛，發現了一個共性，那就是鞋機的自動化程度一直在提升。而這個共性背后的意義就是制鞋企業對自動化設備的要求越來越高，這才有了鞋機制造企業每一年在這方面的提升和創新。
事實上，這三四年來，包括鞋企在內，溫嶺的眾多企業掀起了“機器換人”的熱潮，今天這家企業購買了自動化流水線，明天那家企業計劃建設數字化工廠……去企業采訪時，幾乎每一家企業都在告訴記者，這幾年，他們在車間上做了多少改造，投入了多少自動化設備，在未來他們還打算投入多少設備。在這些如火如荼的設備投入中，記者問了太多機器人的問題，也聽了太多答案，大多行業覺得“機器換人”是以后企業發展的必由之路。
但“機器換人”真的能完全替代人工嗎?事實上是不能的。
在記者看來，“機器換人”不是簡單地誰替代誰的問題，而是應該追求人與機器之間的有效平衡，如果沒有充分掌握職業技能的技術人才，僅僅只是購買幾臺機器，所謂“機器換人”也只不過是表面罷了。畢竟，雖然企業某個生產環節可能由機器人操作，但它背后仍需要程序設計、管理、維護等，依然需要人工參與。也就是說，出現在“機器換人”過程中的“減人”，減少的只是可重復工種的普通工種，但隨之而來的是車間會對新技術工種提出更高的要求，需要更多的機器人技師、機器人工程師等高級技工。
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論是企業還是政府，應該考慮如何去填補新技術工種的缺口，比如，可以為員工提出不同方案，利用現有人力資源擴大再生產，把被機器人替換下來的員工安排到新增生產線上，或是為員工提供再培訓，掌握與機器協作的新技能。
當然，相應的一線作業人員也要加強學習。比如，可以參加企業內部培訓或外界培訓機構培訓，用新技能武裝自己，適應從前臺走向幕后、從產業工人轉型為工程技師的轉變，從而在“機器換人”趨勢中延長職業生涯。
除此之外，在“機器換人”的熱潮中，企業老板自身應該冷靜，不要一窩蜂式地“趕潮流”，也要因“事”制宜，制訂符合實際的智能化、信息化計劃。比如，企業發展首先要考慮成本，就生產成本而論，如果勞動力價格相對低廉，卻急吼吼地引進價格昂貴的先進設備，能劃算嗎?“機器換人”并不是一個孤立的政策指向，它的落地實施和企業的發展現狀、實際需求、產業結構、盈利情況等密切相關，企業需量力而為。
